短篇雪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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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nowblind
关于snowwhite的故事似乎已经完结了,因为你再也不相信那一套了。其实就算是她那一套,也是血腥残酷无比的。而这似乎从你很小的时候就一直被教育要遗忘,于是你也就真的遗忘了。也许在某个时刻,你也有过疑惑。但到最后,都是不了了之了,终于也还是被遗忘了。直到今天。而你现在找到了另外的一个词:snowblind。中文译为雪盲。也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你觉得你看到了什么。一个字,一个词,甚至一本书,往往就像一双眼睛。一旦你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就能借用这双眼睛看见一个世界。于是,你想要认真看这个世界,直到睡着。成天的昏睡昏睡,睡梦中你只能听见摇滚,仿佛电流冲击神经,却永远冲不醒你的头脑。这似乎就是沉迷。也就是在这沉迷中,你听到了《雪盲》。
霜冻前夜乐队14年发的一张专辑,叫《心像领域》。里头就收了这首歌。一切的结局/已毫无关系/生命真实可笑至极/她再次摘下那氧气面具。就这最后的一小段歌词,就已经够了。怎么能不喜欢这样的中国摇滚乐队呢?!像这样的旋死乐队,在偌大的中国大陆上也捡不出来几个像样的了。虽然跟国外的比如COB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些,但毕竟他们敏感,他们勇敢,他们是中国地下的摇滚诗人。只要他们活着,他们就会继续玩摇滚。只要他们存在,你就会继续听他们的摇滚。从地下往上看,一直都是黑暗的。但是,当你和他们一样身处地下的时候,你能看见迷雾中的阳光正在闪耀,死寂的天空中依旧有星斗在闪耀。莫名其妙,你就听到了他们的《悲痛的王座》,似乎从古典的坟墓中挖出了现代的愤怒和悲剧。古为今用,洋为中用。中国摇滚也该走上这个出路的,你之前也就这样预言过了。只是,这种声音不能被充耳不闻的耳朵听见。这加剧了你的敏感,甚至阴鸷。同时,这让你想到张枣的《镜中》,没有什么理由,就是联想到了。说莫名其妙,其实也是一种机缘巧合。比如,在你身边,就很少有人听摇滚。他们都说摇滚太刺人,太偏激。总之,他们不听摇滚,而又不停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只要一点点软软的情调,比如暖阳、绿植和猫,或者再加一一杯咖啡,他们就觉得很舒服,他们就吃这一套。一套一套的,他们永远都只吃这一套。而你,老早就已经流亡到了边缘。在山顶看夕阳或者一个人穿行在树林或者人群里,甚至自己动手在悬崖边做了一个秋千玩,这样你就觉得很开心。只有一个人经常走在边缘的时候,才能接触到这些敏感又勇敢的个性十足的东西。所以,你曾经说:不听摇滚的人简直就不是人。当然,这也只针对人,只针对有精神的人。你也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听到了军械所这个中国摇滚乐队,并且在第一时间里把他们所有的摇滚下到了手机内存里。有三年时间,你是听不到他们的摇滚的。还有一点,不能不说。你记得那还是你高中的时候,有一首歌《不想长大》,简直红疯了。后来,你才听到了《波斯市场》,后来你也就听到了霜冻前夜的《不想长大》。这些东西说出来,简直就是废话。因为霜冻前夜的《不想长大》又不能听了。幸好,你手机内存里有存货。所以,你觉得手机真是个好东西,真是个好工具。丢了手机,那可真就万分的可惜了。
你一直都活在你的梦幻里,不能走出。不是你不能,而是你不想。为什么要走出呢?我就是想待在这儿,就是想待在这梦幻的世界里玩,尽情的玩耍,玩疯了也不在乎。你就是这么想的。需要找什么理由吗?你看见水在流,这需要理由吗?我不是物理学家,所以无法解答这样的问题。如果我是个物理学家,可能我也不会去看水在流了。你都不想去辩解去说明。理由,往往都是借口的堆积。所以,当你听到那些噪音的时候,你就听,你就想,就像听摇滚一样。听完了,你往往只会问自己一句:爽不爽?这个问题,你觉得就很严肃认真。后来的很多问题几乎都是从这里开始生长和发展的。理性分析也是建立在直觉和经验之上的嘛,这一点似乎没什么毛病。当你看《座头市》这部电影的时候,就觉得很爽。后来,也就爱上了北野武这个丑陋大叔的电影。一个盲武士,可以为保护一个弱小夫人而杀死无数武士。这有点儿像《七武士》了,但又有很大不同。这里突出了盲。当所有的颜色在你眼里都变成纯粹的黑色,不可辨别和区别的时候,你会怎么办?你只能放弃色彩,信任声音,在声音的路上杀人如麻。因为,还有弱小等着你去保护。你只能走上其他的方式方法。保持冷静,杀人如麻。保护弱小的同时,磨炼了自身的强大。继续听,继续听。贝多芬的钢琴实在能撼动一座死城。他,也是盲的。盲,似乎能让人看到更多,更多细微,更多命悬一线的刺激。而双眼明亮的人,似乎看什么都觉得一般,没什么好惊讶的。因为都看过了,所以就跟明亮的蒙上了眼罩。这样的过程经血液和神经,传到人的王——脑里去。于是,王就被蒙蔽和欺骗了。那就一般啦,没什么好惊奇的。王下了圣旨,于是眼罩就成了坚固的城墙。被城墙围住的人,就只能整日在城墙里转圈转圈,直到昏昏入睡昏昏入死,归于尘土。继续听。九寸钉玩起了工业噪音。Reznor几乎失聪,但还是要继续搞起那噪音。Beats,继续那打击的节奏。九寸钉是荒芜的、异化的、负罪的,是痛苦与绝望的。你只要听到那种致命的工业切割的噪音,就能立马强烈的感受到。仿佛在切割你的皮肤血肉和神经。但也只有在这种沉闷绝望的打击之后,你才能看见风轻云淡,才能看见平稳的流水。静静的,带着小小的欢喜。
或许,狭小的空间待得有点儿闷头闷脑了。摘掉耳机,你就想往一个个小地方去跑。可能因为你疑有广场恐惧,所以小地方对你再适合不过了。有时候也就想要拍几张图片。以前是胡乱的拍,后来才渐渐明白,那些图片里面的画面是只有你才能看到的。你是怎样的,就能看到怎样的画面。所以,也只有在那个取景的时候,你才觉得这个世界就是你的。也不能完全这样说。更准确一点的说法应该是:你看到你想看到的世界,你找到了你能找到的世界。向天空拼命生长的建筑,几乎要把天空刺穿。或者自然生长的油画般的建筑和风景。或者几个人走过一栋复古建筑。或者窗口里的阳光,窗口被黑暗侵蚀,所以阳光显得更加强烈。或者吵闹的街市,生机里潜伏着不安定的躁动和邪恶。都只是拍几张图,而不是摄影。他们戴着帽子,背着包,扛着长枪短炮,打着摄影的旗号,疯狂去追逐好看。你就不想看他们。有时候,你分明看见郎不才女不貌的一对被扭结在了一起。曝光、补光、化妆……怎么补救也是撕裂。不过,他们最后都拿到钱了或者拿到了一张奖状,他们都很开心。你也曾见他们在血红的枫树下追逐一群大妈。当大妈撩起纱巾遮住半边脸的时候,他们手中的机器咔咔响个不停,他们手中的镜头疯狂的眨眼睛。没几个画家会画像面口袋样下垂的乳房,而这些长枪短炮似乎爱下垂爱得死去活来。对于即将要死掉的,你一直都坚持要死个痛快,而无须挽留。或者大一新生的军训,总让人看到烈日下的女学生黑水汗流又坚挺。毕业生集体换一套衣服,又换一套衣服,完全跟他们走过的大学时光脱离了关系。似乎他们来自另一个时代。那就不需要这些图片了。而你只是想走在大街上,看行人急匆匆赶路,看风景和建筑的随意搭配。盲,或者双眼明亮,是一个痛苦的选择。它们的界线太模糊,而中间的迷雾太浓重。所以,很多时候你都不要图,更不想去保存那些图。视觉形成的记忆,往往也就是人的一生。你希望你的一生有点儿别的,而不是机械复制那些老死的化石。
当你用镜头的时候,你看到了颜色,也许还看到了色。薄纱、短裙,或者露出的藕般的胳膊和腿,脖子上的细微汗毛,还有那些圆润的紧绷的部位,这些都能吸引你的注意,加速你的呼吸。但你也渐渐学会了控制,只是看,看一眼,而不愿去记录。她们都只是美学的标本,而不是美本身。而他们的镜头闪个不停,一转身就被挂在网上卖了个好价钱。甚至,私底下还能狠狠揩油蹂躏。然后,是身心的满足,他们脸上就露出了得意的笑。这笑,像孩子们的笑,带着种种的无所畏惧和邪恶。
他们应该去看看雪。
你一直不喜欢冬天。冬天的冷风,让你畏惧,让你自我封闭。一到冬天,你就没法儿读书,没法儿写字,甚至没法儿想问题,甚至连性欲都要减弱了。只想昏睡。唯一的,雪,是一点亮色。你倒是很喜欢看雪,看到眼睛刺痛。也喜欢玩雪。今年有个新闻,说是武汉某女因玩雪时间过长而得了“雪盲”的病。你也就知道雪盲这种病了,不过以前也就有听过。雪盲是紫外线对眼角膜和结膜上皮造成损害引起的炎症。特点是眼睑红肿、结膜充血水肿,有剧烈的异物感和疼痛。症状有怕光、流泪和睁不开眼,发病期间会有视物模糊的情况。这种解释似乎比较扯淡。哪怕在雪地里待久了会雪盲,但你不怕。你依旧要去看雪,去玩雪。就像你孩童时候那样。小时候,只要下雪都会下很大。鹅毛般,棉花般,簌簌从天而下,很快就把整个乡村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你吃饱了腊鱼腊肉,就想要出门玩雪。院子里的雪都有齐膝盖深,你就和哥哥出去乱跑。那时候,是不兴堆雪人的,只是城里人才兴这个。两兄弟一个劲的打雪仗,有时候就在雪地里疯跑打滚。冷,是不怕的,因为两兄弟都开心得不行,更何况有妈妈织的厚厚的毛衣毛裤御寒。记得初三那年开学,就下着大雪。第一堂课还有老师来上课,其实同学们都忍不住了,教室外面的雪下得实在是太大太美太壮观太霸气了。一下课,你和同学就都跑去操场打雪仗了。第二堂课的老师就靠着栏杆看你们打雪仗,偶尔挨一两个雪球的砸。你想,那中年的老师那个时候应该是非常享受的。什么是童心,什么是纯粹的快乐,他不需要再翻书本就已经彻底感受到了的。后来看《追风筝的人》的电影,一群小孩子在雪天里斗风筝。那也实在是再精彩不过了。若是少了雪,相信欢乐会少了很多吧。也是后来才知道川端康成写的雪,也是后来才知道帕慕克的《雪》受尽争议。也是后来才看了电影《情书》。但,很多时候,你都只能想到一句诗“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是的,生事且弥漫,愿为持竿叟。把綦毋潜的这句配上,你真的只能是——愿为持竿叟,独钓寒江雪。前辈们已经把雪写成这样了,你都不愿再去写雪了。可能因为谐音的关系,你会去写点儿关于血的小故事吧。
在这样燥热的天气里写雪,似乎太傻了。但又可能是走极端。迅哥儿的那句“如六月里喝了雪水”,就实在是漂亮。但记忆里的雪永远都那么纯白,又是那么脆弱。当你长时间看它,确实会因为它的单纯而视觉疲劳,甚至被刺痛。而当你把它捧在手心里,它很快就化掉了。而对于盲,你是没有多少感受的。只记得有一回,你被关在一间破旧的屋子里,很长时间都没有机会出来。你对那间屋子里的细节已经模糊了,当时你也没去注意。屋子里有好几个人,都围着你,不让你到处看,也不让你随便说话,否则就给你动私刑。轻则巴掌,重则殴打。所以,你不能想事情了。哪怕你愤怒,但你不能呐喊,也不能反抗。你感到自己彻底失去了视觉,也就是彻底盲了。所以,你也学会了装聋作哑。过了很久,那群盲人才深信你已经变得跟他们一样了,才放松了警惕。你也就是趁这个时候才逃出来了。那天,你觉得你自由了。但事情往往并不那么简单。后来,你才猛然惊醒:从一个盲区跳到另一个盲区,原来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就连想明白这件事情都是那么的不容易,所以这件事情的发生就显得更加的轻而易举了。屋子里的那些人,也都像雪一样纯白。可他们不脆弱,反而很坚强,有着摧毁一切的决心和力量。夜里行驶的车辆打亮头灯,就让他们看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而你从那片盲区逃离,尽耗了两个多月时间。
虽然文学艺术是敏感的,它看到了雪盲。而科学似乎还迟钝了一点。
鹅毛大雪簌簌从天而下,纯白又脆弱。而你只想打雪仗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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