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医院的小急诊科

医院做核酸检测，路过熟悉的急诊科，闪着红蓝灯的救护车还像从前那样在急救通道里急迫又沉着地来回穿梭着，偶尔还会有警车。医护人员在门口做引导，患者在导医台传达自己的诉求，每个人每句话都扯着嗓子用尽力气，急诊科永远不可能“禁止喧哗”。在北京这样的城市叫急救车并不困难，尤其家附近就有医院，拨通电话的10分钟后车就到了楼下，医生和护士带着急救设备上楼，将患者挪到移动病床上，在车上家属签字，决定是否做车内抢救措施，是否愿意承担风险，医院。医生们开始做交接工作，移动病床属于急救车，医院的病床紧缺需要调剂，病人每多待在移动病床上1小时，都要支付固定的费用。护士温情但冷静，一边拍着家属的肩膀以表关切，一边也会非常严谨地交代所有需要支付的费用和需要签的字，大概十几分钟，病人被推进重症监护室，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穿着绿色手术服的急诊科医生，和一沓等待交付的费用清单，如果恰好经济情况不乐观，还要面对手机上一堆明晃晃的借条。大红色大绿色不仅出现在东北的炕头，医院的急诊科，到处都是红色绿色，随处都是最醒目的标志，环境告诉人们这里的一切有多么严肃紧张，但明亮的颜色又不至于让人太过焦虑。急诊大厅里形形色色的人，每个人都很急，但大家各自状态又很不同，有人来打破伤风，有人嗓子里卡了鱼刺，有老师带着俩刚打了架的小男孩过来查看伤情，也有人可能在下一秒就要面对自己或者家人的生与死，急诊科平和地对待一切，从容不迫。比急诊大厅承载了更多故事的或许是重症家属谈话区，这里是医生和病人家属唯一的对话窗口。它容纳了每个人“天塌了”的瞬间，无数家庭的喜怒哀乐在这里毫无掩饰地迸发，没有缓冲地、急急地流露。在这里能见到人们最朴素的样子，他们穿着急着出家门时随手套上的各种衣服，五颜六色地层层堆叠在一起，毫无美观可言，只是以备自己夜里躺地上也不会太冷。如果打扮得溜光水滑，那你可能反而显得和这里格格不入。身上背的包往往都鼓鼓囊囊甚至溢出来，一切能带的证件、银行卡、各种各样的缴费单、检验报告、病案纸、还有病人进监护室之前身上脱下来的不必要的东西都在里面。如果不是心里清楚这里是急诊科，或许我会想象这是某个大城市的人才市场，这些从远方赶过来的人们是如此朴实、迫切，对即将发生的一切倍感担忧，却又满心希望。很多我从未见识过的场景会发生在这里。一个奶奶，满头白发，谈话窗口另一侧的医生焦急地等她签字，她说我得打个电话。电话那头是老人的子女，双方对是否要给躺在监护室里的老爷爷做气管插管呼吸辅助产生了分歧，子女意思一定要，奶奶却说老伴儿早就说过不希望自己被插上这样那样的管子。呼吸衰竭的病人不插管，后果无法估计，这件事医生已经说得很清楚。奶奶最后的答案还是在拒绝辅助呼吸的单子上签了自己名字：“我们不能背着他做决定，他说过了，他不愿意。”这可能是普通人一生唯一一个可以合法地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他人生死的时刻，大部分年轻人都不会交代给身边人如若他到了生命的尽头是否还要做最后的抢救。但见过世面的老人们懂这些，也交代了，老伴儿遵从了他的意愿，只是不知奶奶签字的时候内心深处会有何等的波涛汹涌。也见到了我此前从未见识过的家庭。每次来家属谈话区都是浩浩荡荡一批人，脸上并看不到太多悲伤。医生不止一次地说过这个病人目前的生活质量极低，且年龄过大，过往的抢救次数也已经太多，如果硬要用机器强撑着也不是不能尝试，但家属有权利决定是否放弃抢救。作为外人，我已经能听出来病人有多么痛苦，但我无法置喙他人的决定。病房里的老人继续被抢救着，外面的家属们松了一口气。后来听人说老人有丰厚的养老金和各种福利，孩子们舍不得这些，医院抢救已是家常便饭，人们猜测着如果老人自己有意识，肯定不愿意。抢救是一个充满人性光辉但又很粗暴的过程，它唯一的目的是让人不断气保持良好的生命体征。在抢救过程中会不计一切代价用最快的速度把人从死亡边缘拉回来，人的身体可能会被医用胶带捆住，大小便可能无法被第一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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